2022年11月23日星期三

赤脚律师 阿骅

赤脚律师 阿骅 我不是执业律师, 但自嘲为赤脚律师, 只是因为有过自我维权的经历。 有人说, 美国是一个被律师控制的国家也是被律师损毁的国家,此话入木三分。 众人皆知,美国的司法体系庞大繁琐,法律条文艰涩复杂,律师费用奇贵无比。对在美国 生活的人来说, 要避免和法律打交道几乎是不可能的。美国的法律法规多如牛毛,从交 通违规,保险索赔,房屋和汽车的租借或买卖,到刑事诉讼, 无论小的民事纠纷还是大 的刑事要案, 真是无所不在,无事不及,无奇不有。 遇到纠纷,美国人惯用的口头禅之 一便是,“法庭上见!”带有几分傲慢,无奈,或威胁。 所以,知法守法和依法维权是每个 人的必修课。 至少在理论上, 美国的宪法保障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每个人都享有正当法律程序 的权利,而且从案发到结案前,无罪推论是基本原则,判案以超越合理怀疑为基准。日常 的简单案件基本上是照本宣科,依章办事。只要有基本的法律知识和英语能力,资料齐备 , 有理有据, 一般人不请律师也还能自己应付。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 除了按规定所必 需的法律服务如房产过户以外,我基本上没有聘用过专业律师,从保险索赔到移民入籍, 我都是按章办事,自行处理,而且在一起刑事案中还成功地出庭自我辩护并以销案而告终 。 坦白的说,我就是一名“两无”赤脚律师,“无证上岗,无照经营“, 但仅限法律自助服务 , 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我在美国第一次与律师打交道还是当穷留学生的时候, 因为一起小的交通事故。 一天,我开着自己的破旧二手车去超市买菜,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减速停车的时候, 发生了前夹后击的追尾事故, 我的车被后面的车追尾导致我的车追尾前面的车。 按照交 通事故的常规处理方法,我们各自下车查看,好在车祸不大,各人毫发无伤,只是车子外 壳有些明显的损坏, 但还是打紧急电话请警察到现场调查处置,并互相交换保险和联络 信息,然后按警察报告向保险公司索赔。根据警察的调查结论,这起追尾事故的肇事者是 我身后的车主,我和被我追尾的车主同是受害者应向肇事者索赔。可不巧的是,那位肇事 司机当时并没有买汽车保险。而我当时的汽车保险也只是最基本的责任险,不包括对自己 的车损理赔, 但我还是联系到自己的保险公司并按照建议将车开到指定的修车行对车损 修理费估价, 估计修理费尾$500美元, 于是我打电话给肇事司机要求赔款。肇事司机态 度诚恳愿意赔偿,但苦于经济能力有限而答应分5次两个月内付清, 每次$100。不久后 我就收到他寄给我的$100 支票,便觉得他是个守信用的人, 可耐心等待一个月后却不见 后续赔款, 而且我多次打电话催促也无济于事。看来剩余的$400可能泡汤,我就找到一 位当地的律师咨询,他告诉我写份追款律师函要$150,追回的余款三分之一归他。一合计 ,即使全额$400追回,他赚$270, 我只到手$130, 想想不值得,还是自己再试试。于是 ,我在图书馆找到类似的律师函范文依葫芦画瓢写好发出一份催款信,“请按时付清余款 ,否则后果自负,法庭上见。”云云。 果然有效,不久后我就收到了一张$200的支票, 但从此之后肇事司机玩起来了人间蒸发, 我也不再追究而且有点儿自鸣得意。 在美国开车,吃交通罚单是常有的事。我就先后吃过多次罚单,诸如误闯红灯,超 速驾驶,停车路口忘停车,换道拐弯不打信号灯之类的芝麻小事。我一般都是自行去指定 的当地交通法庭争取庭前和解,宽大处理或者缴纳罚款花钱消灾,但大多数时候我都幸运 地被判无罪开释,免交罚款且无保险记录。 不过,赤脚律师也有失算的时候。 有一次, 我开着学校的公务车去开会,在高速公路上被警察逮个正着,指控我违规超速驾驶,需交 罚款$390, 对此我愤愤不平。我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时,警察发现我超速后并没有按常规打 开警灯从后面追来,而是在和我并行驾驶一段而对上眼神后才招手示意我在路边停车接受 盘查,开完超速罚单后便扬尘而去。 我觉得警察有违规操作和种族偏见,涉嫌 执法不公 ,决定出庭辩解还自己清白。作为赤脚律师, 我按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如约抵达当地的交 通法院,没有象往常一样接受庭前和解,或老实认罪交罚款或不抗议求开恩而交钱了事, 而是申辩无罪,法庭见。 在法官面前, 我与当事警察当面对质。我指控警察有违规操作 和种族偏见,有执法不公的嫌疑,如果发现超速但没有按常规开警灯从后面追来,而是在 和我并行驾驶一段后,见我是亚洲人开公务车后才招手示意我停车盘查。 但是当事警察一 口咬定我超速在先,有车速雷达检测仪记录为证,不开警灯而招手示意停车检查属于常规 操作范围之内。最后, 法官判决我高速超车事实成立且必须按规定缴纳罚款。 赤脚律师 败诉,自认倒霉,但不气馁, 虽败犹荣。 在美国生活, 保险是必须的, 无论是汽车和房屋还是健康和人寿,或者是商务和 财产,只要有风险就会有保险, 而一旦风险变现实,保险就会理赔。而我就亲身经历过 一起因人身伤害而保险索赔的事。有一次, 我和朋友去一家餐厅吃饭,点完菜后,服务 员送来一壶热茶放在餐桌上,一不小心将茶壶翻倒,滚烫的热茶水哗啦啦淋在了我的大腿 上,疼痛难忍,顾不了吃饭,我立即驱车前往附近的便利诊所就医。医生为我诊断是右大 腿大面积轻度烧伤并及时为我敷药治疗。我返回餐馆找经理和老板理论,要求他们承担责 任。老板告诉我这是一起商务事故,其服务员和他本人不必承担责任,我可以向保险公司 索赔。 于是, 我根据他提供的商务保险信息, 向他的保险公司报备事故经过并要求赔赏 。保险公司向餐馆调查核实后答应按医疗费用为我实报实销全额赔款, 但对此我坚决不 同意,不是为了敲竹杆而是为了讨公道。 我一面拍照留证并保存好医生证明和医疗费收 据,一面查阅有关商务保险和人身伤害事故理赔的有关资料,而且找到律师函范文,按相 关格式和用语依葫芦画瓢,咬文嚼字地给保险公司写了一封索赔信并且附上证据,“如理 赔不周,我保留状告之权,诉之于法“云云。很快保险公司给我回话表示愿意协商解决。 经过反复交涉谈判, 讨价还价,我们最后达成协议,我也满意地得到了保险公司支付的合 理赔赏。赤脚律师成功扳回一起索赔案,心安理得。 比民事纠纷更为复杂的是刑事案件。不久前,我就不幸地陷入了人生第一件刑事官 司,而且因疫情拖延,近三年之后才予以结案, 所幸的是检察官决定放弃起诉并撤销全 部相关指控。这是一起因争执引起肢体冲突的打架斗殴事件,虽然我是自卫, 但是警察 听信一面之词, 便不分青红皂白,以涉嫌攻击他人而将我拘捕送监。从初次出庭以自卫 作无罪声辩而获得有条件自签保释,与检察官谈判交涉,多次在法庭作自我辩护,所谓攻 击他人完全是出于自我防卫,而且警察在办案中涉嫌种族和性别偏见及语言障碍,所得证 据不宜采纳, 到最后检查官决定撤销案件及封存涉案记录的全部过程中,我都是免费的 自辩赤脚律师。虽然侥幸成功结案,但其过程犹如坐过山车,高低起伏琢磨不定,既耗时 间又费心力,使我心有余悸,唏嘘不已。赤脚律师真是不好当! 不过,从研读相关法律 并活学活用,遵循相关司法程序,书写文档,出庭辩护,庭前庭后与法院和检察官交涉等 一系列活动中, 我学到了很多有关刑事法方面的知识和技能,对美国的司法系统有了一 些切身的认识,并对依法维权保护自身利益更加重视。 另外,我还自行处理过一起跨国知识产权兼名誉侵权案。从发现线索,查阅相关法 律条文,收集证据,书写法律文稿, 提起诉讼,到与涉事嫌疑方和其代理律师反复谈判 ,至最后达成双方满意的和解协议,我也是自始至终单枪匹马,现学现用,据理力争,取 得了自我维权的胜利。 在美国, 理论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实际上有的人比其他人更平等。 法律条文 和程序是书面的,但是释法,执法和司法都由是由人行使的,不可能有所谓的绝对公平公 正。 有钱人可以聘用强有力的律师维权,甚至可以颠倒黑白,逃避罪责;而穷人虽有权 得到政府公辩律师的法律援助,但是因司法不公导致冤假错案司空见惯。万不得已自求多 福时,且当赤脚律师又何妨? 大千世界多奇葩,夏有兰花秋有菊,维权至上。 知法守法和依法维权是每个人的必修课。术业有专攻, 隔行如隔山,越俎代庖不 可取,赤脚律师也难为。 当事关切身利益时,聘请专业诚信的律师为自己保驾护航至关 重要。 (免责声明: 此为文学创作,虚实结合, 艺术加工,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忌对号入 座)

2022年11月11日星期五

狱友老木

狱友老木 阿骅 我和老木是在监狱偶然相遇的,算不上朋友,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姑且叫他老木, 只因为他来自墨西哥, 你懂的。在我一度落难的时候,或许是同 病相怜,老木曾经友好相助。 每当想起, 我心怀感激。 几年前的一个傍晚, 我和老婆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发生争吵,矛盾激化,冲 突升级,大声的争吵和谩骂引起 邻居的注意,叫来了警察。 本来是好男儿不跟女斗, 清 官难断家务事。 可是警察找上门, 有理说不清。 警员进门后公事公办,对我和老婆采取 单独谈话,问讯吵架的事由,随后仅凭老婆的一面之词,不容我的辩解,便决定以涉嫌家 暴之名对我实施逮捕。 惊觉事态严重,老婆立刻为我解脱求饶,一切只是误会,请求警官 手下留情放我一马。 但为时已晚,后悔莫及!知道拘捕会罪加一等,多言必失, 我只好 保持沉默,无可赖何地俯首就擒。这是我第一次和执法机关的零距离接触,也是一个漫长 噩梦的开始。 警官随即将我押往看守所拘留。从登记编号,搜身换装,到囚禁坐监,在整个高度 程序化的官僚流程中, 每一步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针对囚犯的人格侮辱和精神折磨。所 谓“定罪前假定无辜”的基本法则完全是一纸空文。为何还没过堂定罪,我就要开始坐牢呢 ? 公理何在?正当司法何在? 真是冤枉啊! 我越想越气愤,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再想办 法重获自由。 入狱当晚, 所在的一间牢房狭小肮脏,拥挤不堪,臭气熏天, 吵杂之声不绝于耳, 仿佛人间地狱。门口的狱警粗暴无礼,牢内的囚犯人种混杂,或席地而坐愁眉苦脸,或虎 视眈眈满脸凶煞, 或嬉笑怒骂上蹿下跳,有的显得惶恐不安,有的却摆着一副若无其事的 样子。为了力保自身安全,我想找个角落一个人安静地坐下,闭目养神, 好眼不见心不烦 。环顾四周,只见靠近马桶的墙角, 躺着一位彪形大汉,正酣然入睡, 傍若无人。于是我 见缝插针式小心翼翼地在他脚边靠着墙席地而坐。尽管早已疲惫不堪,眼皮子打架,我却 无法闭上眼打个盹,只能无可奈何地忍受煎熬,默默祈祷能活着出狱早得自由。可身边的 这位大汉睡得正香,旁若无人若无其事,时而鼾声如雷,偶尔还冒出令人噁心的酒嗝。想 必他是位黑帮大佬,牢房常客,此番入狱时定已酒足饭饱,无所畏惧。 我卷缩在他脚头 还真有点后怕。 于是我强作镇定,不动声色,惟恐一不小心会惊动大佬而惹祸上身,后果 不堪设想。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实在太困倦,我竟在迷迷糊糊之中靠着墙根睡着了。 忽然被一阵吵嚷声惊醒,见牢房门口的狱警正在分发食品,每人两片面包,我估计 那时应该是隔日凌晨了, 暗自庆幸我还活着。睡眼惺忪,头昏脑胀,饥肠咕噜, 我连一点 食欲也没有, 便顺手将分得的面包放在脚边。 身旁的那位彪形大汉猛的起身, 伸手接过 发给他的面包后,迫不及待地将两片面包狼吞虎咽般吃下,还意犹未尽, 显然食量不够无 以充饥。站在那里, 这位大汉膀阔腰圆,虎背熊腰,脸红脖子粗,浑身肌肉虎虎生威, 俨 然一副黑帮大佬的模样,大家好像对他敬而远之。 为了讨好他, 我主动把自己的面包递 过去,他礼貌地道了声谢谢便毫不犹豫地接过面包又是几口就吞了下去, 倒是一副可怜 兮兮的样子。然后,他和我比肩靠墙席地而坐,判若无人沉默无语。可那时我心里倒有一 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觉得两片面包可能换到了一位保镖,不怕有人欺负我。 人间地狱, 度日如年。牢房没有窗户,灯光通亮,昼夜难分, 只能靠静坐冥思横躺 竖卧昏睡发呆打发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果按分发面包的次数推测的话,可能是三 夜两天以后,狱警突然通知我和其他几位去监狱的法庭过堂,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 么情况, 只是老老实实紧跟狱警来到法庭。我没有辩护律师, 面对意外的被捕关押也根 本么有时间和机会聘请律师,那就听天由命。 在法庭,按法定程序, 我与法庭指定的一 名政府公辩律师会面,向她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我的案情,并恳请她帮我获得免予起诉保释 出狱的宽大处理。这位律师看起来年青,温和友善,仔细地询问我的情况和听完我的解释 后,得知我是初犯,没有任何案底,而且也觉得这是一桩常见的家庭纠纷案, 家暴指控 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 她显得对我的处境有些理解和同情,答应为我力争最好的结果 。 当轮到我面对法官的时候, 这位律师代表我与法官就我的案子有问有答, 几个回合下 来, 法官当场宣布给予我自签保释出狱的决定并等待有关案情的后续通知。我简直不敢 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不幸中之大幸,我如释重负。 但是要办理完繁琐的出狱手续,又是一个又一个漫长的等待再等待。就在一间破旧 肮脏的牢房兼等候室,我又遇到了那位彪形大汉。 空荡的等候室里, 只有他一个人,静 静地坐在冰凉的水泥凳上发呆。显然他也被法官开恩释放,和我一样在耐心等待办理出狱 手续。看来他的案情也不严重,可能不是想象中黑老大的那种罪大恶极。漫长的等待实在 是无聊透顶,没有了在同一牢房时的恐惧和戒备,而且即将出狱,心情也开始放松。于是 ,我主动打破沉默,没话找话,开始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起来。他话不多,但交谈中 表现出的礼貌和友善,与凶神恶煞的黑老大完全无关。原来,他这次被捕入狱只是因酒驾 拒捕,罪加一等而已。和我一样, 保释两周以后,还要去法院报到,进入黑洞般的司法程 序。 从断断续续零零碎碎的交谈中,我大致了解到, 他出生在墨西哥,七岁时跟父母从 亚利桑那州州越境, 现在从事房地产贷款专员的工作并兼职私人健身教练,出狱后他的 妹妹会按时来接他回家。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 我和老木几乎在同一时间办完了出狱手续,重获自由, 如释重负! 疾步来到监狱门口的接待室,准备回家。老木从囚犯物品保管处取回钱包和 手机后立刻通知妹妹来接,可我一下傻了眼,不知如何回家。 当时在意外被捕匆忙离家 时,我除了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拖鞋外,什么都没带,更没有手机或钱包。 于是, 我急忙 向老木求援。老木安慰我别着急,等会儿也许他妹妹会带我一程。得知我身无分文,他又 从钱包中找出一张地铁月票和一张银行现金卡给我,我受宠若惊礼貌退让。想起两周后的 同一天, 老木和我还要去同一法院报到,于是约定我到时将月票和银行卡归还给他。 很快, 老木的妹妹到了,我尾随老木搭上了便车。途中经过一个快餐店时,老木 的妹妹还顺便给我也买了一份鸡肉三明治,然后把我送到了就近的地铁站。我和老木约定 两周后法院见, 不见不散。于是,我们击掌告别,互道晚安。 有了老木的地铁月票和现金卡,我终于回到了家!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狗窝。 熬过地狱,狗窝胜似天堂! 狱友老木, 多谢你患难之中慷慨相助!好人定有好报。 (免责声明: 此为文学创作,虚实结合, 艺术加工,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忌对号入 座)

2022年11月4日星期五

朋友阿珍 阿骅

朋友阿珍 阿骅 阿珍是我在美国的初恋,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思念。 我和阿珍相识于1988年的秋天,那时我们一起在美国中南部的一所大学学习, 都 是穷得叮当响的留学生。 所在的大学是普通的州立大学,规模不大 但专业种类齐全,外 国留学生总共约三百人,而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只有区区二三十个。 阿珍在商学院读会计 专业的MBA, 我在文理学院攻读心理学博士, 在学业上没有交集, 平时在校园也没有交 往, 即使偶尔遇见也仅限于礼貌性的简短寒暄。 而我们真正相识却是在餐馆打工时。 作为自费留学生,我们当时的经济十分拮据, 生活窘迫, 学费和生活费全靠自己 业余打工所挣,而且国际学生不许在校外工作。 为了生计,我们不得不冒着违返移民法的 风险在当地的中餐馆打黑工挣血汗钱。 碰巧,阿珍和我同在当地一家中餐馆打工, 她当 收银员, 我做服务员。这家餐馆的老板是阿珍的亲戚,也是阿珍来美国留学的经济担保 人,对人友善。作为同学和工友,学校不见餐馆见,打工时互相关照,工闲时一起聊天, 很快我们就熟悉起来了。 阿珍和我本是两个毫不搭嘎的人,而我们能在美国相逢相识完全是机缘巧合。阿珍 是广州人,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毕业于国内一所名牌大学的英语系,在省级外贸部门 担任过翻译,工作两年后来美国留学。她外形甜美, 气质优雅,英语流利,在国内曾经 客串主持过中英文双语节目, 大方得体。她是三姐妹中的老大,聪敏能干,善解人意,而 且 能烧得一手地道的粤菜, 尤其喜欢煲汤。而我来自中国的贫困农村,祖宗三代务农, 毕业于国內的一所普通大学,大学毕业时幸运考取留美研究生,先在俄州的一所大学靠奖 学金顺利读完硕士,然后转学到中南部的一所大学自费读博士。我是一个书呆子,生性内 向, 少言寡语,喜欢一个人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而且生活简朴,清心寡欲, 自由自在 。阿珍是我心中的女神,而我自惭形秽,才疏学浅,丝毫没有高攀的勇气。 那时候,我有一辆从牙缝里挤钱而买的破旧二手车,是平时购物,上学, 打工所 必需的基本交通工具, 带朋友们买菜购物总是有求必应,甘当司机, 乐此不疲。和阿珍熟 悉后,即使当上她的专职司机也就不足为奇了,有时她也特意炒上几碟小菜或煲一罐鸡汤 慰劳我,从此我便喜欢上了粤菜。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正在公寓挑灯苦读, 阿珍 突然打电话找我。 她一个人在学校图书馆查资料写作业,忙碌了一天都没顾得上吃饭, 此时已饥肠咕噜,筋疲力尽,必须马上回公寓休息,但是夜深人静,风狂雨暴,想回去却 连雨伞也没有。 此时此刻,我当仁不让,满口答应, 并顺手拿上一个大红苹果,立即开车 赶往图书馆。当我安全顺利地开车把阿珍送回她的公寓时,我撑着雨伞陪她到公寓门口并 递给她大苹果。一瞬间,我们的眼睛紧紧相扣, 对视无语,此时无声胜有声。阿珍突然 用力一把抱住了我,我也顺势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一吻。 我们情不自禁地 坠入了爱河! 从那以后,我和阿珍开始了从朋友到恋人的亲密交往,出双入对,如胶如漆,形影 不离,令同学们好生羡慕, 工友们更是夸我们天生一对,地造一双。那年的圣诞节假日, 阿珍还和我一起结伴自驾远游,直达弗罗里达奥兰多的迪斯尼乐园,无忧无虑,尽情享受 两人的世界和爱情的甜蜜幸福。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最美好的回忆。 可是, 一年以后,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的艰难选择。阿珍顺利完成了MBA的学业, 但是在当地小城根本没有好的就业机会,而必须去外地大城市碰运气。 我则刚通过博生资 格考试,即将开始博士论文的准备和研究,也根本不可能轻举妄动而中途转学甚至缀学去 追随阿珍, 而且我们都必须维持在美国的合法学生身份。 为此我们苦思冥想纠结了很久 ,前路茫茫,悠悠寡欢。那时候, 阿珍的大妹刚刚与一位美国华二代结婚,从中国依亲 移民后在加州旧金山安家落户不久,大妹热情洋溢地邀请姐姐去加州相聚。反复商榷,思 前想后,我和阿珍都觉得她去旧金山应该是当时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而且梦想着等阿珍在 加州立足之后,我博士一毕业就去与她团聚。 无可奈何之下, 我们依依不舍地痛苦告别, 痛心疾首,至今刻骨铭心。可哪里知道,我们从此时空远隔,天各一方。 分别后的一段时间里, 阿珍和我彼此思念互相牵挂,保持密切的联系, 电话和书 信往来频繁。不久后,阿珍顺利地在纽约的一家保险投资公司找到工作,做财务分析师, 我也开始从她那里接受金融投资的启蒙教育。两年后, 我总算熬到了博士毕业并幸运地 找到了一份大学教职,可是没有如愿找到在加州的工作机会, 倒有点灰心丧气,也使阿 珍感觉非常失望。学校地处中西部的一个偏远小城,远离旧金山,交通不便,从小城去旧 金山需要开三小时的车后到州府大城坐三小时的飞机,往返一趟光路上就得折腾个两天时 间。但是,为了生活,工作和合法身份,我当时别无选择。在我工作后的第一个圣诞假期 , 阿珍不顾长途跋涉来看我,令我喜出望外,感激涕淋。 那可是分离两年后的第一次重 逢,甜蜜又幸福! 但遗憾的是, 阿珍高兴而来却扫心而去。我所在的小城地处偏僻,人 口稀少,除了学校仅有的几个亚洲留学生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华人或亚洲人,唯一的一家 中餐馆也只是快餐外卖,更不用说财务分析师方面的工作机会了。 临走时, 阿珍特意送 给我一张精美的卡片,以此共勉和留念, “你不能改变过去,但可以把握未来“。我至今珍 藏着这份特殊的礼物。 从那以后,我们的联系逐渐稀少平淡。其间,阿珍和我都试图寻找能在同一个城市 工作和生活的机会,但总是不能如愿,倒是先后换过几份工作搬过几次家,以致于我们不 知不觉地失去了联系而音信全无。大约过了六年以后,我已经在东南部的一个大学城安家 落户。一天,办公室秘书突然告诉我,有一位苏珊女士打电话找我并要我尽快回话。我以 为只是有关工作的事,可是打通电话后惊得我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这位苏珊女士竟然是失 恋失联几年的阿珍啊!那时,她已经在洛杉矶的一家航空公司工作,刚刚结束一段短暂而 痛苦的婚姻关系,离异独身,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打听到我的下落,获得了我的联系方式。 一番通话,几多停顿,情绪波动,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欲罢不能。但是,一切为时已晚 , 悔不当初。那时我已成家立业,非自由之身,为人之夫且为 人之父,责无旁贷,身不 由己。我们只好无可奈何地道别,互致良好的祝愿, 各奔前程,好自为之。每当想起, 我暗自神伤,泪水只往肚里吞。 你伴我一程, 我念你一生。朋友阿珍今何在?愿别来无恙,一生平安。 人生没有回头路,世上没有后悔药,且行且珍惜。 (免责声明: 此为文学创作,虚实结合, 艺术加工,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忌对号入 座)